[老文·短篇] 天空的尽头

Arena

“……等等我呀！”半晌，那个女孩子的声音还在我的身后萦绕不散。

何必如此？我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脚下的强大生命也仿佛是感到了我的思想，硕大无朋的头颅随着我的身体一并转向了那个清脆声音的源头。

“……Arena……你……”她挽了挽缰绳，胯下的七夕青鸟便驯服地停在了空中。然后，这个女孩子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我，还有我的忠实坐骑——裂空座。我看得出来，她那双瞬间变得呆滞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星星点点的东西在闪烁。

“不要再过来了。”我沉下了声音，不再去想那曾经如花的笑颜，也不去想那个已经开始全身颤抖的单薄身影。

“……Arena……不要去了……谁又会知道，前面是什么呢？”清脆的声音还在苦苦哀求，即便我双眼紧闭，却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白皙脸庞上的两行清泪在顺着脸颊流淌。

了结这一切吧。我的心中，传来这样一声叹息。

“Aurora，一切都完结了。再见。”我随手把她亲手织给我的帽子抛向空中，“裂空座，最大能量的破坏光线。”

下一刻，炽热而耀眼的粗大光柱撕开了漫天的厚重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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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做Arena，是芳缘地区新诞生的年轻联盟冠军。我认识很多芳缘以外的精英训练师。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Arena，什么时候，你也去秋道或者关东玩玩啊！”——基本上，认识我的，来自海的那一边的朋友们，总会拍着我的肩膀，面带微笑，说出这样的话。

我能说什么呢？我知道，卡伊纳和米纳摩市的港口，永远都是那几班轮船，而实际上，自从我踏出家门以来，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往素有“战斗国度”之称的，远在芳缘大洋上的一个人造岛，我一般都称呼它为“Battle Frontier”。

而这个时候，我的邻居兼对手，现在也是我的女朋友——特级精英训练师Aurora，总会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看着我，看得我心中隐隐作痛。

我欠她一份人情。我要还这份人情。如果不是她次次有意相让，如果不是她说服她的父亲，向联盟引荐我，我估计永远是那个未白镇出道，苦苦在大陆四处修行的毛头小子，永远不会有幸踏入挑战联盟的殿堂，在Hall Of Fame内留下我的大名——Arena。

我知道她很喜欢旅游，也知道她的父亲——小田卷博士，由于工作的原因，不能腾出时间和他的女儿一起旅游。我更知道，相比起拿了一大笔联盟冠军奖金的我来说，她的生活并不宽裕。所以，我更该为她做些什么。

什么时候，我们两个坐上最豪华的油轮，前往秋道的白银山脉滑雪，或者前往关东的月间山麓野营，或者前往橘子群岛享受大海与沙滩的夏日……那该是多么浪漫而惬意的一件事情啊。她经常对我这样说。

可是，从我在芳缘四处修行开始，我就从未看到过自另外大陆那边开来的客轮。

也许是天意使然吧，无意中，我发现了改变了我的命运的秘密，一个关于一切的秘密。

在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我独自行进在米纳摩市的滨海公路上，脚下的自行车疾驰如风。

“……在遥远的海的那一边，米纳摩市西沉的夕阳……”望着那边血色的天空，以及被映得一样血色浓重的海面，我突然自心中冒出了这样两句歌词。

停下自行车，支在公路旁。我走到栏杆旁边，望着一片血色的海天，以及空无一人的四周，不知怎么的，在内心的最深处，一种无比神圣与敬畏感油然而生。

弥散在天地间的那一抹血色，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背后，无边的黑暗浓重得化不开，向着整个天幕遮盖开去。

簌簌海风，伴随着一涌接一涌，逐渐增大的，波涛拍打礁石的声音，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声。

刹那间，海天之上，冥冥黑暗中，仿若有梵唱响起，庄严肃穆，响彻天宇。

已经黑下来的大海上，突然亮起两盏明灯。可是，明灯的光，却远不及这两团光柔和，让人感觉到，就像是……就像是一双温和的眼睛。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蓦地，我的心中，沉闷而苍凉的声音陡然响起，吓得我一阵激灵，而与此同时，那遥远地平线上的两盏明灯，也眨了一眨。

“我怎会知道……你是谁？”最初的惊惧过后，我反而有了勇气，我也尝试着与这个奇怪的声音交流。

“我……能看见你呢。”声音依然沉闷苍凉。

“你能看到我？我为何不能看到你？”我反问道。

“你能看到我的……就在地平线上。我的双眼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指引汝等前途。”声音语调提高了一些，“你可知道，我是这个世界的神祗么？”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一阵惊悸，不禁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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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

穿云破雾，傲立尘世之上，俯瞰生平世界。

我站在顶层，头顶是深邃的苍穹，仿佛与宇宙相联通。气温很低，风很大，我尽力裹紧自己的防寒服，给自己多一些温暖。

裂空座盘在我的身后，望着这片曾经在此沉睡过千万年的故地，巨大的金色瞳孔中，似乎也流露出了些许的怀念。

“裂空座，我们要来看看，这苍穹的尽头所在——如果，那位神祗所说的，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回头望向了这位曾经的天界守护者，“我相信你的力量。”

裂空座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它那硕大的头颅，随后，我便攀上了它的脊背。

伴随着裂空座的怒吼，整个天柱似乎都在颤抖。我把自己绑在了裂空座的犄角上，任凭身下的这庞然大物以极快的速度飞升。

寒风如刀，刮得脸生痛。即便带着风镜，即便将全身裹得不能再厚，即便已经准备好了氧气瓶，但是，眼前这愈发乌蓝的天空，使我不禁动摇起来——

神所说的，真的是这样么？

或者，从一开始，我就不应当相信它的话？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回头。

这是我的风格。

正当我思索着的时候，突然，裂空座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下来，自高速变为了低速，自低速变为了蜗速——最终，它停住了，并且不住地对着我吼叫，像是想告诉我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望着头顶那片已经变得星光闪烁，仿若已经进入宇宙的天宇，然后又望了望脚下，霎那间，一切都明白了。

神说的果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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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na，去关东或者秋道玩玩吧！很好玩的！”那些人还在怂恿我。

——我冷笑了一声，不予理睬。

“Arena吗？麻烦你去迎战一下联盟挑战者，他可是很有潜力成为新一代冠军的人物呦！”听筒里面，米可利那娘娘腔的话语还在说着什么。

——我随手把PokeNavi扔进了垃圾桶。

我拒绝了一切朋友和熟识人的任何要求，也不想见谁。顶多是每天吃点东西，喝点东西，然后，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沙发上，或者站在院子里面——发呆。

除了Aurora。

“Arena……你究竟是怎么了？自从你那天去往天柱回来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你是谁？Aurora吗？”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Arena……”我听得出来，这个温柔的女孩子哭了。

“Aurora，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淡淡说道。

“……”她噙着泪水，咬着牙，用力地点了点头。

“Aurora，真实是什么，你知道么？”我继续问道。

“……不知道。”她的声音里面有些惊奇，“你……你不会是疯了吧？为什么想起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带你去秋道或者关东度假吗？”我又问道。

“为什么？”

“如果说，我们的世界是一块虚空中的平板，我们是生存在口袋中的人，你相信么？”我继续问道。

“你知道么？你知道那天我听到了神在说什么么？你知道我在万丈碧空之上，触摸到有形有质的天顶的一刹那，我连死的心都有么？”我说。

“你知道么？那些人从来没有见过秋道或者关东，芳缘之外的一切是不存在的，我们只是在这小小的天地间自得其乐的生命，你可曾想过么？”我说。

……

那天，我一直在问她。

那天，她的眼泪，一直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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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Arena。”望着收拾行装的我，Aurora抹了一把眼泪，喃喃说道。

“不是我疯了，只不过，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之外，是不是像神说的一样，还有着无数的宇宙。”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难道，这一切对于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么？”她带着哭腔喊道。

我没有说话。

“难道，我们就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哭着，笑着，拥有身边的一切，这不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么？你为什么还要去追求那些谁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她还是带着哭腔嘶喊着。

我还是没有说话。

“Arena！你哑巴了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生命，不应当被局限在这么小的天地内。一切都是假的，那也就算了，如果沉浸在这假象中而不能自拔，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你……”

“再见了，吾爱。”

我们将来的世界，一定会比这个口袋中的国度更加精彩。

我踏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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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破坏光线扫过天际，云开雾散。

而我，也趁着她阻挡爆炸的一刹那，驾驭着裂空座，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那片天空的尽头冲过去。

繁星闪烁，一切都像那天看到的一样。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只不过是缀满了繁星闪烁画面的无尽墙壁呢？一面阻挡了这个世界和外面的墙，冰冷的巨墙。

今天，我要破开它，哪怕付出一切的代价。

“——裂空座，迪奥西斯，暴蝾螈，凤王，露基亚，梦幻——全部给我使用能量最大的破坏光线！”我站在裂空座的头部，双手连环抛出六个怪兽球，几乎是怒吼着，发出了命令。

耀眼的光芒，震耳的轰鸣，吞没了一切……

我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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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还是有问题……这些BUG是怎么自己蹦出来的？真是让人头痛啊！”

某人看着模拟器再一次地黑屏，终于失去了耐心。他搔搔头，打了个哈欠，丢下鼠标，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书的封底，有着一行小字：

“即便把我囚禁在果壳之中，仍然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