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最强的Master
“——说吧,诸位,我们每个人现在心中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看来是有必要在大家面前说个明白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现在我们这个小队已经到达了几近崩溃的边缘,如果现在再不处理我们内部问题的话,我们真的是要一败涂地了,而且还是败给我们自己。”伴随着Archer的话语,Archer一行开始了所谓的“交心会议”——就在Saber与Berserker撤退之后,Archer一行人也回到了旅馆。但是他们并没有休息,他们也毫无心思休息。在方才的战斗中,每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其他人都有着什么没有互相坦白的秘密,无论是Archer莫名其妙地独自找Saber谈话,或者是一直畏葸不前的文震,抑或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毫无防备的Saber发起进攻,并且是未经丁芸的许可,擅自用令咒强制Archer出手的薇薇安•索恩。现在,Archer一行围坐在Archer房间的沙发与床上,他们面面相觑,个个神色或严肃或紧张,空气也显得十分沉重。
“既然大家都在踌躇,那么就有我先来提一个问题吧。”看见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Archer略略皱了下眉头,然后便挑了挑眉毛说道,“文震先生,据我所知,您似乎在今晚的早些时候与薇薇安小姐争论过什么——就像是吵架一般。虽然我在隔壁,但是你们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我作为一个Servant又有着超出人类的五感,所以你们的谈话对于我来实在不算个秘密。在我听来,文震先生,您似乎已经对这场战斗能否胜利抱有深深的怀疑,你认为我们已经不可胜利,并且想竭力劝说我们所有人一同退出。可是您没有想到您的搭档薇薇安小姐第一个便拒绝了您的这个想法。”
“……原来您……都已经全都知道了。”望着一脸严肃,正盯着自己的Archer,早已垂下头的文震和薇薇安•索恩并不敢以目光与其正视,他们嗫嚅着说道,“我们还以为这件事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说来可笑,我还想在明天的某个恰当时刻说服您和丁芸,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们所有的人都有其错误的地方,文震先生,还有薇薇安小姐。就我来说,我何尝不是犯下了与您一样的错误。我之所以瞒着你们所有人去找Saber博士谈话,正是因为我亦将这场战斗看得过于悲观,并且基于我之前的经验得出了尽管并不算错误,但是时机却绝不适宜的结论。我一直认为能够终止这种越来越疯狂举动的方法就是从根源上斩断它的动力,也就是我们选择自动退出。即便Saber博士不认同我的观点,认为只有继续让这个仪式公平安稳地进行到底才是我们的责任,但是我依然不认为能够以暴止暴,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以战斗的形式让这场厮杀向着我们所预想的‘好的一面’发展。当然,尽管我对这能否实现感到深深的怀疑,但是……但是就目前的情形看来,Saber博士的这个提议似乎也不无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的原因。”Archer说到这里控制着轮椅转了一个圈,扭头望着窗外沉沉的黑夜继续说道,“至于文震先生,想必您心中诞生退意的原因也应该与我差不多吧——一部分是因为看到了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出于长远的考虑才会选择这种理智的结果……而另外一方面,您也不愿意看到越来越疯狂的事情在这场‘圣杯战争’里面继续上演,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吧。”
“……不,Archer博士。我并没有如您想象中的那么高大……我只不过是像您前半句话中所说的,因为Saber一方与我们之间那实在差得太多的实力差距才决定放弃的……作为一个魔术师应该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不应当毫无理智地投身于一场必败的战斗……那样反倒会适得其反。”文震在听完Archer的话后抿了抿嘴,然后一边不安地搓着手一边低头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与薇薇安之间的一些问题所致……您可能不知道,薇薇安与我已经是合作了长达六年的搭档,在之前的旅行中,我们也同样受雇于其他的组织,去完成相当有挑战性的危险任务。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担当着保护薇薇安的职责,因为相较于我来说,她更适合于完成这些需要高超智力的任务,毕竟我只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粗人,而她是个擅长动脑子的聪明人,见识也比我这个自学成才的家伙多得多。”——说到这里,文震有意无意地望了身旁的薇薇安•索恩一眼——而后者则在文震的这一瞥下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文震继续说道:“可以这么说,之前我们之间都是绝对信任对方的能力的,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我根本没有把握能否保护她一直安全。我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作为一直被她完全信任的我,我不敢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文震先生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也从英灵的知识库里面知道魔术师是一种多么具有自我防范意识的职业。他们永远都将自己真实的身份与面目隐藏在套子里面,并且为了维持这个套子的稳定,不惜疏远一切人。当一个人试图接近真实的他的时候,他会自然而然地为了保护自己的真面目不被发现,从而展开任何自我防范的手段。”听完文震的叙述后,Archer托着腮点了点头,然后便把莫名所以的深邃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文震身旁,一直沉默着,而且此时将头转到了谁也看不到她表情的另一边,双手也在不住而不安地互相挤压揉搓着的薇薇安•文震。
“这么说来,博士你和文震先生的选择就都可以理解了。而且听完文震先生的叙述后,为什么薇薇安小姐做出来那样的事情,我似乎也有一些头绪了。”坐在Archer身旁的丁芸喝了一口杯中的白水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薇薇安小姐您能够说出您真实的想法,对大家说明为什么您当时会做出那种令人感到不可理解的举动。”
“……”薇薇安•索恩沉默着,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依然在不住地揉捏。
“薇薇安……已经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你就不要再将你自己套在那种光鲜的硬壳里面了……说真的,薇薇安,我知道在这六年之中,既便是我也有着你不能信任的时候,我甚至知道你在有的时候只肯将你真实的心思深深地掩埋在自己的心中,不会告知任何人。可是现在,如果你再不将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的话,我们真的就要对你……做出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了。”看到薇薇安依然选择了缄默不语,文震低声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然后便自沙发中站起身来走到了薇薇安的面前,并且蹲了下来仰望着薇薇安的脸庞说道,“我们都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现在是我们之间的交流,不会有任何顾虑的……我不是也将我的内心袒露给了大家了么?”
“……也只有你这样的差劲魔术师才会这么冲动……哼。”薇薇安在文震在她的面前蹲下,并且仰面望向自己的时候,立刻将头低得更加向下,仿佛生怕文震看到她此时的表情。在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薇薇安终于轻轻地开口了,听得出来,尽管她的声音十分不快,但是终究选择了这一条路——“文,你不要再这么打量我了……坐回你的座位上去。还有……给……给我一只手。”
“你能愿意说出你真正想法的话,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我的索恩大小姐!”看到薇薇安在自己的劝说下总算是没有发飙,表现得相当配合,之前一直害怕薇薇安按照她自己一贯的冰冷性格横下心来“就是不开口能奈我何”的文震长舒了一口气。他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汗水的额头,脸上现出了一丝轻松,然后便转身坐回了沙发上,并且满面陪笑地伸过去了自己的右手,“来,薇薇安,不就是要我的一只手么,给你就是了……”
听着文震毫不在意的话语,薇薇安并没有说话,只不过轻轻地将他的手握住了——就在被握住的这一刻,文震感受到了自薇薇安手掌中传来的奇妙感觉:她的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尽管手掌心还残留有汗水,但是十指的指尖已经有些冰冷。就这样,薇薇安将文震的半个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同时文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将薇薇安的手握在其中,两人的掌心相对,十指交叉——然后薇薇安便开始用力,越抓越紧,不再松开。伴随着薇薇安逐渐握紧的手,起初还没有感觉到什么的文震此时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在他的记忆里面,在过去的六年中,尽管他们两人肢体上的接触并不算少——尤其是手牵着手,但是那都是作为搭档面对强敌的时候,或者同心协力,或者互相协助而无意识中做出的动作。而真切而细腻地感受着薇薇安•索恩这只柔软修长的手,这对于文震来说还是第一次。
“……这……薇薇安……你……”感受着薇薇安手掌的温度与触感,文震脸上本来大大咧咧的表情顿时开始变得越来越尴尬,原本平静的心脏也开始狂跳,随后便想挣脱开薇薇安的手掌——可是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似乎还存在着另外的一个他,一个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的他,大声呼唤着让他不要抽出自己的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出来的文震只说出了几个字便重新满面通红地沉默下去了,他一边继续不自在地握着薇薇安的手掌,一边满面无辜地看着对面望着与薇薇安握手的自己而脸上显出奇怪表情的Archer与丁芸——这一刻,文震敢说自从娘胎里生出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原本舒适的沙发在现在的他感觉来就是无数的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恨不得马上挖个洞让自己钻进去。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文震本来已经没有汗水的额头上面又开始渗出大滴的汗珠。
“谢谢你,文。这样的话,我的心中就感觉到平静多了……就有了将我的另一面袒露给他们的勇气。”终于,薇薇安又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文震听来,不啻于让他自尴尬里面解脱出来的救命稻草。即便还要继续握住薇薇安的手,但是现在文震的心里面已经比方才放宽了许多。慢慢地抬起头,正视着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Archer与丁芸,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薇薇安用另外一只手拢了拢头发,然后便将她一直埋藏在心中的很多话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一一道来——就如同自现在开始,话语中提及的一切事情已经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我想这番话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嗯……我就从我的家族开始说起吧,诸位——尽管这故事在某人的耳中可能已经听厌了。” |